半生年少年4（2 / 2）
在‘你们’的面前，周慕凉不好惹，喜欢打架，看谁都不爽，皆因他打心底的自卑。
时舟温吞道：“纯洁，小星星，甜粽，璐璐和阿飘……我们都没想好。班主任让我们回去好好想想最喜欢的事，什么可以一辈子都不会腻，大概那就是可以努力一下的，将来的职业方向？”
“职业方向……”周慕凉茫然的趴在桌上，下巴陷进手肘里。
接近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温柔的将他怀抱，把他硬朗的发丝、微微上翘的睫毛，用光线勾勒得分外清晰明了。
同时，点亮了他昏暗的眼。
时舟轻轻地‘咦’了声，“这么好看的……”
“什么？”他没听清楚，回过神，只捕捉到时舟仓促收回视线的侧脸。
“没事喔。”她拿起早就喝空的可乐杯，手指捻起吸管，装模作样的搅动。
周慕凉以为她渴了，站起来道：“我还想喝杯饮料，你呢？”
时舟轻易看穿他不自然的‘善解人意’，没忍住，耸肩扑哧。
周慕凉直接她在笑话自己，生动的表情，怪可爱的……
凉哥不知道怎么跟小仙女计较，梗着脖子道：“不渴就算了，想喝的时候跟我说。”
“嗯。”时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转问他：“你想好了吗，以后、方向？”
这算得上天才少女难得的主动搭话。
刚重新坐下的周慕凉却被问住，僵滞数秒，丧气道：“我连人生的方向都没有，哪儿来的职业方向？”
或许他连未来都没有，更不会有值得憧憬的人生。
“没关系啊。”身旁的声音，清淡、软糯，没有责怪抑或强求，温柔得无以复加，“总会找到的。”
周慕凉从胃暖到心坎儿里，“你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都自我放逐到这份上，换别人早就识趣的闭上嘴，并在心里判定他这辈子‘完蛋了’。
时舟却始终以一种稀松平常的交流状态和他闲扯着这件事，不会因为消极的聊天内容看不起他。
反而，她会替他困惑，之后淡淡然的告诉他，这没什么，不是每个人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
周慕凉开始期待……
也许他会在找寻的过程中得到答案，变得更好。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权利。
于思洁放心不下和周慕凉独处的时舟，让任朝和他们联系上，大家在园区餐厅汇合，热热闹闹的解决了午饭，接下来一起活动。
工作日的游乐场并不拥挤，大小项目都不用排队。
十几岁的少年们放开了撒欢，直到傍晚时分才被铺满天空的晚霞催促着回忆起翘课这回事。
赶紧回吧，作业一个字没写呢……
依依不舍的离开游乐场，任朝无比惋惜：“晚上有花车□□，还会放烟花，可好看了！”
钟恬恬一步三回头：“不过瘾……要不周六我们再来一次？”
园区里的小姐姐特地跟他们说，现在的初秋淡季，三天内都可以凭票根进出游乐场，不用再额外购票。
此提议得到众人一致通过。
玩儿这一趟都挺高兴的，即便明天被教导主任在广播里点名批评也值了！
走在最后的周慕凉冷不防停下脚步，提醒道：“你们不上晚自习么？”
前面几人整齐回头，先是诧异的望着他，很快就都反应过来了。
逃一天课是逃，算上晚自习，没毛病！
“还是回去吧，周六再来也不迟。”于思洁记挂着作业的事。
且不说她每天下午都要回家吃了晚饭才去上晚自习，长那么大第一次逃课，从早上失踪到现在，老师肯定会担心。
开学至今，每天广播都要反复提醒各年级各班同学放学立刻回家，连舟舟都遇到了小混混，万一学校
越想越感觉不妙……
“怎么，怕啊？”周慕凉双手揣在校服裤子大得夸张的口袋里，吊儿郎当的笑话她，“都这个点儿了，百米冲刺水上漂，回去的时候天也肯定黑尽了，我劝你，早点做好挨揍的心理准备。再教你这个好学生一点：挨揍，是逃课的必要代价，懂不懂？”
好学生于思洁快气死了，还没酝酿好反驳的话，一道无比愤怒、无比铿锵的男声陡然怒喝：“周慕凉！原来你成天就是这么混日子的？还带坏同学！你对得起你外公外婆吗？！”
暴怒的指责，把大家都吓坏了。
循声看去，男人就站在他们不远处，大约四十来岁，身形高大、健壮，单手抱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身旁还站着五六岁的男童，以及他端庄大方的妻子。
谁啊……
周慕凉的亲戚？
连任朝都懵逼了，颤抖着眼色反复在男人和周慕凉脸上张望，竟然给他瞧出几分骨子里的肖似。
这……不可能吧！
任朝被脑子里的猜想吓到了，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不是说凉哥他爸那个超级大渣男，始乱终弃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
面面相觑下，男人在太太的低声劝解中稍微平复怒气，几步跨到少年跟前，口吻态度是严厉中透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出来多久了？你外公知道吗？”
诧异只在周慕凉的脸上停留最多三秒，旋即，他云淡风轻的笑了出来：“别演了，我跟你不熟。”
男人脸色骤变，“再不熟我也是你爸！”
周慕凉根本不在乎，配合的眯了眯眼，再懒洋洋的用手掏耳朵。
“吼什么？你是我那个传说中的亲爸。”这句话，他是扭身对任朝他们说的，之后才转正来，昂起下巴对男人道：“但我跟你真的不熟，这也是事……”
刺耳的巴掌声取代了那个‘实’字。
周慕凉被打得歪了下脖子，钟恬恬没忍住发出惊叫，任朝缩头乌龟似的把眼睛眯成两条缝儿……
于思洁直接走上前：“叔叔，我们逃课是不对，您伸手就打人，合适吗？平时周爷爷都舍不得对周慕凉动手，你凭什么？”
他们这帮明珠岛长大的孩子从小就知道，周院长的外孙周慕凉是个野人。
但他并不是生来如此，而是因为他有一个不负责任的混账老爸，在他妈妈怀着他的时候，抛弃他们母子俩！
渣男有什么资格对周慕凉动手？
女人走上前拉住男人，而男人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被吓着了，张开嘴‘哇’地一声，放肆大哭。
“这多尴尬啊……”周慕凉不以为然，全场就他跟没事人似的，“你看看你，至于气成这样么？我这么不成器，你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不挺好？”
话到这里，少年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被一抹暴戾取代：“又不是没有儿子女儿给你送终。”
“你再说一遍？”男人再度抬起手！
这次，周慕凉没让那巴掌落到自己脸上。
他抓住男人的手腕，虽然难以避免的发出晃动，手背上青筋暴突，却要用尽力气去博弈，维护可笑却不能再失去一丁点儿的尊严。
“别以为你对我关心两句，你就真能做我爸，对我指手画脚。”他眼色冰冷，像只不甘被驯化的兽，年轻、富有朝气，还能挣扎，“奉劝你，离我远点。我的人生不需要你来插足。”
“你有什么人生？”男人也笑了，一脸讽刺：“你别糟蹋你这些同学的人生，大家就对你感恩戴德了！”
周慕凉蓦地怔住，昏暗的夜色下，脸色白得可怕……
男人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话出口已经后悔了。
可是正因为是不假思索的话语，才是真实的、亦是更为伤人的。
“喂！你太过分了！”于思洁忍不住对他大声。
时舟气急了，跟着符合：“过分，很讨厌。”
任朝被程星韵从背后推了一把，不得已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随时能把凉哥揍趴下的男人，又在眼巴巴的瞅着意气用事的少年，“凉哥，咱们走吧，别跟他废话。”
“不了。”周慕凉别开脸，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本来我也只是拿你们解解闷，闹了一整天，怪烦的，就这样吧——别再跟着我。”
刺激的逃课之旅，在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下仓促收尾。
这天回到明珠岛已经是晚上9点多。
还在渡轮上时，任朝就在电话里被他彪悍的妈骂得狗血淋头，于思洁她们一个也没落下。
家长们都在渡口等着，把自家叛逆期臭小孩领走，深刻教训！
老周也在其中。
见逃课的始作俑者迎面走来，老周也不生气，怀抱双手像个看热闹的，调侃孙子：“你看看你惹的祸，老赵跟我说了，要你写不少于一千字的检讨才能回去上课，你怎么说？”
周慕凉没说话，一声不吭与老头子错肩，甚至没给一个眼神。
老周茫然的看着孙子的背影，纳闷的直‘哟喝’，“跟我耍气质？今天没玩儿开心？”
后面这句话问的是任朝。
任朝捂着被老妈拧疼的耳朵，垂头丧气跟他汇报：“周爷爷，我们遇上凉哥他爸了……”
此话一出，嘴里放着狠话的家长们同时挺住，目光整齐划一向老周看来。
老周被弄得不好意思：“嗯，行，我回去看看情况，散了吧，都散了吧啊！”
隔天，早课开始前，高中部的教导主任亲自在广播里通报高一两个班五名同学的恶性逃课事件！
批评教育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过后，任朝几人分别遭受班主任的咆哮，下周一自觉上缴不少于五千字的检讨书，升旗的时候挨个站到台上念。
所谓代价……
熬到午休时间，整个早上夹着尾巴做人的逃课小分队来到时舟的画室开小会。
任朝瘫在破沙发上呜呼哀哉：“昨晚我太惨了，我爸妈混合双打，充分发挥了我朝乒乓国风精神，精准持久，战斗力旺盛。”
住他家隔壁的钟恬恬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昨天嚎了两个小时才被放过，简直了……以前我只要眼泪珠子一打转，我爸就心软得不行。”
程星韵叹了口气，无解的注视坐在画架前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淡定画画的少女，“你没事？”
“是啊！”任朝从沙发里蹦起来，“早上教导主任都没点舟舟的名字！”
钟恬恬羡慕得快哭了，“难道你们现在才反映过来？昨天在轮渡，我妈拧我胳膊肉的时候还跟舟舟搭话，问她去市里玩了？大家都一样的逃课，区别对待这么大！”
“啊？什么事？”时舟转脸看着三人，无法体会他们的体会。
“废话怎么那么多啊？”趴窗台上写检讨的于思洁停下来，正儿八经问：“有人看见周慕凉了么？”看小说，就来！速度飞快哦，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