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吴营通拾客 水蜃换情报(1 / 2)
第一二七回吴营暗流通拾客水蜃秘策换情报
第一节陆逊疑云临江观潮心藏惑
时维建安二十七年秋,江风裹着鄱阳湖的湿冷潮气漫过柴桑水寨的青铜辕门。陆逊独立寨墙之巅,玄色大氅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十二幅暗金江涛纹在暮色里翻涌,如同一柄悬于天地间的孤剑。他望着眼前浩浩荡荡的江水——那水色并非寻常的苍黄,而是混杂着铁锈与暮云的暗赭,上游漂来的枯枝败叶在漩涡里打转,恰似他心中反复碾轧的密报内容。
三日前哨探自浮城废墟传回的手札还在袖中发烫,宣纸上魏蜀密会的朱砂批注已晕染成暗沉的血点。"铁壁营与木牛司于亥时三刻会于浮城天坑,周遭有青蓝色辉光腾起,持续约一炷香。"这行字在他瞳孔里反复叠印,惊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水底蛰伏的暗礁。自三国城堡受天外之力驱使踏上迁徙之途,魏蜀吴三方的明争暗斗从未如此诡谲——那些青蓝色辉光,像极了二十年前吴国工匠在落星滩拾得的天外陨铁碎片,遇水便会泛起冷焰。
寨墙下传来"吱呀呀"的木轮声,新征调的连弩零件正由赤膊军士搬运。汗水滴在石板路上的声响与齿轮摩擦声混在一起,组成单调的行军鼓点,敲得陆逊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转身望向帅帐,牛皮帐幔被风掀起一角,昏黄的牛油灯光漏出来,将他的影子投在城砖上——那影子瘦得像柄断戟,戟尖正指着地图上用红砂标注的浮城坐标。
"子明。"他忽然开口,声线被风揉得有些沙哑。身后三步远的暗影里立刻闪出个劲装汉子,正是亲卫营统领。此人面色如古铜,右眉上有道斜疤,腰间悬着的蝉翼刃正随着呼吸轻轻震颤,刃身幽蓝冷光与他瞳孔里的锐芒相映。
"都督。"子明单膝点地,手指叩在砖缝间长出的苔藓上,"浮城密探已传回第三道鸽讯,说拾荒者近日在天坑外围增设了三处铁刺陷阱。"
陆逊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方鲛绡帕。帕中六枚水蜃水晶碎片在暮色里流转蓝光,每一枚都雕琢着不同的水纹——这是吴国机关术的核心,能引动方圆十里的水流。"拾荒者称此为'海月泪',你且带三枚去。"他指尖划过一枚菱形碎片,那蓝光忽然剧烈波动,"寻一个叫'老瓢'的头目,此人左耳垂有颗朱砂痣,十年前曾用半块齿轮换过我军的止血散。"
子明接过碎片时,忽觉掌心一暖。那些蓝光竟顺着掌纹渗入血脉,眼前倏地闪过浮城废墟的画面——锈蚀的齿轮、断碑上模糊的龙纹、还有蜷缩在破庙里的拾荒者。"末将明白,"他压下惊异,"只是拾荒者认物不认人,若老瓢问及'背叛者之灾'..."
"便说你是落星滩的遗民。"陆逊打断他,语气陡然沉下来,"记住,若见他们佩戴蛛网纹碎片,立刻回撤。那是与我军定航水晶同源的材质,但被某种力量污染过。"他展开另一枚碎片,那纹路果然像被烈火灼烧过的蛛网,在暮色里泛着暗红。
江风骤然转急,帅帐前的"吴"字大旗被吹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陆逊脸颊时,他看见子明颈间突然暴起的青筋。那是当年随吕蒙奇袭荆州时留下的旧伤,每逢紧张便会突突跳动。"活着回来。"他忽然伸手,替子明整了整歪斜的护腕,"我要的不是情报,是那些碎片里藏着的——光。"
暮色完全吞噬江面时,陆逊仍站在寨墙上。苍黄的水流在他眼中渐渐化作流动的画卷,画卷深处,浮城天坑像只睁开的巨眼,瞳孔里青蓝色的辉光正一点点漫上来。帐内忽然传来灯芯爆响,他转身时,看见案上军事地图的魏蜀旗帜旁,不知何时多了只死去的金斑蝶,翅膀上的纹路竟与拾荒者的蛛网碎片分毫不差。
第二节荒墟交易破庙寒鸦设机阱
浮城的风永远带着铁锈味。子明踩着半人高的荒草前行,靴底碾过齿轮残骸时发出"咔嚓"脆响。那些齿轮上还留着凿刻的痕迹,像某种早已失传的文字。身后两名亲卫裹紧了粗布麻衣,脸上的灰泥被汗水冲出沟壑,露出底下新烙的拾荒者印记——那是用烧红的铁丝在颧骨上烫出的三道斜纹。
断碑庙的残垣在残阳里像具侧卧的巨兽骸骨。庙前半截石碑上,龙首雕刻的眼珠被抠去,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子明刚踏入庙门,梁上便扑棱棱飞下三只寒鸦,其中一只爪子上还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绳,绳头系着枚锈蚀的铜钱。
"呸,晦气。"左边亲卫低骂一声,手按上了袖中的毒针。子明摆手示意噤声,目光落在供桌上——那层积了三年的灰尘中央,有个碗口大的圆形凹陷,边缘还留着新鲜的指印。他走上前,用脚尖在青石板上划出个不规则的圆圈,圈尾故意拖出三道斜痕,正是老瓢定下的暗记。
庙外传来草叶摩擦声,像有人拖着生锈的铁链行走。子明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鱼腥气,混杂着某种植物腐烂的味道。脚步声停在门槛外,接着是"笃笃"的木棍敲击声,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尖上。
"哪来的野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沙哑的声音像破锣摩擦,说话的人戴着顶竹篾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露出的下巴上挂着三缕灰白胡须,每根胡须末端都系着细小的铜铃。他身后四个汉子呈扇形排开,最右边那人背着的兽皮袋正在蠕动,袋口渗出暗绿色的粘液。
子明认出那人腰间晃荡的骨饰——那是用十二节指骨穿成的链子,每节指骨上都刻着残缺的符纹。"老瓢先生别来无恙?"他故意让声音带上拾荒者特有的沙哑,"落星滩的水鬼,带了些海月泪来换酒喝。"
当水蜃水晶的蓝光在破庙里亮起时,老瓢身后的汉子们同时咽了口唾沫。最左边的疤脸汉子忍不住往前踏了半步,被老瓢用木棍狠狠敲在脚背上。"海月泪?"老瓢伸出的手指关节畸形,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吴国佬的玩意儿,怎会在你手里?"
子明将水晶推前三寸:"三年前沉了艘吴国运兵船,弟兄们在龙骨里摸出来的。"他注意到老瓢斗笠下的眼皮猛地跳了跳,"我们只想知道,前几日在天坑发光的是啥玩意儿,还有...归位者啥时候回来?"
"归位者"三个字出口的瞬间,庙内气温骤降。老瓢腰间的指骨链突然发出"叮叮"轻响,那些铜铃竟自行摇晃起来。"小娃娃懂个屁!"他猛地用木棍戳地,青石板上顿时爆出裂纹,"那是能把人烧成灰的光!当年背叛者打开天坑时,我们拾荒者死了七十三个弟兄,骨头都被光融成了水!"
子明眼角余光瞥见兽皮袋的蠕动越来越剧烈,袋口的粘液已在地上积成小滩。他突然想起陆逊的叮嘱——若见拾荒者情绪激动时佩戴的碎片发光,立刻撤离。果然,老瓢脖颈上挂着的蛛网纹碎片正渗出暗红光芒,像块烧红的烙铁。
"先生息怒,"子明缓缓后退,手已摸到袖中的蝉翼刃,"我们只是..."
"只是来送死的吧!"老瓢突然扯开嗓子,斗笠被甩到地上,露出左眼上的云翳。他身后的疤脸汉子猛地撕开兽皮袋,里面窜出的不是活物,而是张泛着磷光的渔网——网丝上密密麻麻粘着毒蛙的卵,在暮色里发出幽幽绿光。
千钧一发之际,子明侧身避开渔网,蝉翼刃出鞘时带出半圈蓝光。刀光劈在老瓢的木棍上,竟发出金属交鸣的脆响。"撤!"他低喝着甩出三枚毒针,却见老瓢从怀里掏出个骨哨,哨声尖锐得让人牙酸,庙外顿时传来无数脚步声。
亲卫已砍断两根钢筋,却被对方甩出的铁链缠住刀刃。子明瞥见老瓢腰间的蛛网碎片光芒大盛,心知再不走便要被光烧成灰烬。他猛地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蝉翼刃上,刀身顿时爆发出刺目蓝光,如同一道匹练劈开庙门。
逃进荒草堆时,子明听见身后传来老瓢的咆哮:"追!把海月泪抢回来!让他们尝尝背叛者的滋味!"他回头望去,只见破庙上空腾起青蓝色辉光,那些拾荒者佩戴的碎片竟连成一片光网,在残阳里像道撕裂天空的伤口。
三人躲进倒塌的钟楼基座时,子明发现亲卫手臂上有处灼伤——那是被渔网擦过的痕迹,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蓝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第三节拾荒歧路老瓢帐内起纷争
鼠穴的入口藏在一截空心的铸铁管道里。子明拨开覆盖在管口的荆棘,立刻闻到一股混杂着油脂、草药和铁锈的怪味。管道内壁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号,有些符号边缘还残留着暗红痕迹,像干涸的血。
"头儿,这味儿比腐尸还难闻。"亲卫捂着鼻子,手指在符号上蹭了蹭,"这些是...齿轮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