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拾骸探遗迹 登城遇机锋(1 / 2)
第一二三回天街拾骸探遗迹先遣登城遇机锋
第一节登临天街古墟风蚀草木奇
时维建安廿五载暮春,祁连北麓的云涛正漫过苍崖千丈。赵云勒住玉兰白龙驹,枪尖挑开一缕流岚,见那浮城“天街”如上古龟甲悬于穹庐——城堞在残阳里熔成金红色的碎汞,顺着风蚀的城砖簌簌滚落,竟不是尘土,而是万千细小如蝶的赤金鳞片。它们在半空聚作游龙,又散作星屑,掠过赵云甲叶时,发出细碎的铮鸣,宛如有人在云端拨弄冰弦。
“将军看那城砖纹路!”陈到的刀尖刮过瓮城石门,石粉簌簌落下时,显露出深凹的星图刻痕。赵云俯身细辨,见那星图非三垣四象,却有十二道螺旋星轨环着中央赤星,恰似巨螺吐纳云气。指尖触及刻痕,忽觉石质温润如暖玉,却又透着冰裂纹般的微颤,仿佛整座城池尚在呼吸。西侧石梁传来甲叶摩擦声,张合的铁鹰锐士已列成雁阵。魏将立马横槊,槊尖挑起一方玄色令旗,旗上“魏”字被浮城折射的霞光染成紫金色:“子龙公可识得此城规制?某观其檐角走兽,非螭非虬,倒似《山海经》中载的旋龟。”
话音未落,那檐角兽首突然转动,空洞的眼窝中竟滚出两滴汞珠,坠地时化作两尾银鱼,绕着张合马足游了三圈,倏忽钻入石缝。甘宁的笑声如破锣穿云,江东水师已攀着紫藤般的金属藤蔓翻上城头。他腰间酒葫芦磕在门礅上,溅出的酒液竟在石面凝作珠串,顺着沟壑滚入墙缝,顿时爆出幽蓝火花。“怪哉!”甘宁用戟尖拨弄火花,那蓝焰竟顺着戟杆攀爬,烫得他甩手骂道,“比我江东的霹雳炮还邪性!再烫些,怕要把某的铁戟炼成金钗了!”
赵云踏过满地星鳞,忽闻石缝中传来琴瑟之鸣。近前细看,原是株半人高的植物,叶片如青铜编钟,风过时两两相击,奏出的音调竟暗合《诗经》中的《小雅》。更奇的是叶片背面,密布着细如发丝的血管状纹路,正随着乐声微微搏动,仿佛有血液在叶脉中流淌。“此草似《博物志》中所载的‘响叶’,”他对陈到低语,指节轻叩叶片,“然搏动如心,恐非凡物。你看那纹路,像不像我军连弩的机括走线?”
行至内城十字街口,三方先遣队同时驻足。眼前的景象令久经战阵的士卒皆倒吸凉气:街心倒伏着一具巨骸,骸骨呈螺旋状盘曲如古篆“玄”字,头骨却似人面蟹身,眼窝中嵌着两枚未碎的晶球,正映出三方甲士的倒影。张合蹲身丈量,指节敲在肋骨上发出金石之响:“此骨密度胜精钢,非龙非蛟,倒像我军在官渡掘出的周鼎纹饰。只是这关节衔接处……”他拨开骸骨旁的碎石,露出一节脊椎,只见每节椎骨都刻着微型星图,“竟似机关匣的榫卯结构。”
甘宁却踢开骸骨折肢,径直走向街角半塌的牌坊。坊上匾额已碎作三段,残块上的朱漆虽历经万年,仍如鲜血欲滴。他用戟尖挑起一块残匾,见背面刻着八个古篆,笔画竟如活物般蠕蠕而动:“迁……徙……指……令……这‘迁’字末笔像条蛇!”话音未落,残匾突然发烫,吓得他急忙甩落。那残匾落地时,竟将地面砸出蛛网裂痕,裂缝中渗出银白色的黏液,遇风化作轻烟,凝成“天街”二字,每笔都似游动的银鱼。
“噤声!”赵云突然按住剑柄。此刻夕阳恰好没入浮城垛口,整座城池突然震颤起来,墙垣间的星图刻痕纷纷亮起,如亿万萤火流转。更骇人的是那些奇异草木,此刻皆朝着城心的观测塔倾斜,叶片摩擦声汇成洪钟大吕,仿佛在迎接某种苏醒。赵云望着塔尖那点幽光,忽觉心口悸动——那塔影在暮色中如同一柄倒插的古剑,剑柄正对着昆仑方向,而剑身竟与他枪尖的寒芒隐隐共鸣。
第二节塔墟拾珍晶仪流光影幢幢
观测塔的残垣在暮色中如巨兽骨架,八面塔基各踞着一尊石兽,非狮非象,却长着螺旋状的独角。赵云抚过兽首,发现石质里嵌着无数细如牛毛的银丝,手触之处,银丝竟发出蜂鸣,如有人在耳旁私语。张合的磁石探尺刚靠近塔身,尺上的朱砂刻度便尽数褪去,露出藏的‘吸星石’。你看这裂缝里的蓝光,像不像北斗第七星‘摇光’的颜色?”
塔内穹顶坍塌处漏下月光,照亮满地琉璃状的碎片。甘宁踢开一块扇形残片,那碎片竟在地上滚出一串火星,燃起的火焰竟是靛色,烧得空气滋滋作响,还带着一股类似深海咸鱼的腥气。“都仔细搜!”他扯下酒葫芦猛灌一口,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地面蚀出小孔,“若寻不到仙丹,休怪某家拿尔等下酒!张合小儿,你若再挡着某的路,便拿你当铁疙瘩砸!”
张合冷笑一声,用探尺敲了敲石柱:“甘兴霸可知‘贪多嚼不烂’?某瞧这塔内每块碎石都像机关,稍不留神便要成肉泥。”
赵云却被塔心的石柱吸引。柱身布满蜂窝状的凹坑,每个凹坑都嵌着半枚晶核,此刻正随着塔体震颤而明灭。他伸手触碰其中一枚,顿觉一股寒流从指尖窜入丹田,眼前竟闪过无数碎片般的影像:金戈铁马在云海上奔驰,巨舟如鹏鸟掠过雪山,更有巨人持斧劈开混沌……“陈到,取帛绢来!”他急令亲卫,同时默记那些飞速掠过的图景,“你看这晶核的排列,像不像丞相八阵图的生门死门?”
“将军快看!”张合的声音从残柱后方传来。赵云转身时,见魏将正用佩刀撬动一块嵌在柱顶的水晶。那水晶约有人头大小,内部流转的光带竟组成星图,与瓮城石门的刻痕分毫不差。更奇的是光带中隐约有人影穿梭,似在操控某种巨械,他们的甲胄在光带中一闪,竟像水面倒映的月光。
甘宁见状,立刻抛了酒葫芦:“待我来!”他双戟齐出,直劈水晶两侧的石座。戟刃触及石座瞬间,整座塔身突然剧震,水晶中爆发出刺目白光,光带化作无数银蛇窜出,缠绕在甘宁双臂上。“啊呀!”吴将惨叫着倒飞出去,双戟脱手时竟已变成焦黑的废铁,手臂上布满蛛网般的红痕,皮肤下似有银线在游走。
“鲁莽!”赵云飞身上前,银枪舞成光盾护住甘宁。枪尖划过空气时,竟带起一串火星,如流星追月。张合趁机取出怀中的玄铁匣,匣中铺着南海鲛人所织的冰绡。“子龙公且退!”他将冰绡抛向水晶,那绡网遇光便胀大如幕,竟将乱窜的银蛇尽数裹住。水晶失去外力,缓缓从柱顶脱落,落在冰绡上时发出清越的钟鸣,宛如编钟奏了半阙《清商乐》。
三人围拢查看,见水晶内部的光带已凝聚成连贯影像:画面中央是座悬浮的高台,十二名银甲人各按一根刻满星图的玉柱,他们的甲胄背后皆有螺旋符号,正是甘宁在残匾上所见的“迁徙指令”。高台下方,云海翻涌如沸,隐约可见无数城池拔地而起,朝着同一方向迁徙,城郭上的灯火如流萤汇聚。影像的最后一帧,是银甲人同时举起右手,掌心的符号与浮城石门的星图完全重合,此时天空裂开一道金缝,有光雨从中落下。
“这是……”张合的手指叩击着水晶边缘的裂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某曾在《拾遗记》见过类似记载,说尧时有巨槎浮于西海,其上有人操控星象。难道此城便是那‘贯月槎’?你看那玉柱的数量,恰合十二地支。”
赵云却盯着银甲人甲胄上的螺旋纹,枪尖在地上划出相同图案:“张将军可曾留意,那符号的旋转方向,与祁连山古冰川的擦痕一致。还有那高台下方的城池,形制颇似殷墟出土的甲骨所绘‘天邑商’。”
突然,水晶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内部影像开始扭曲。只见银甲人纷纷倒地,甲胄破裂处流出金色血液,高台崩裂,浮城剧烈震颤,一道漆黑的裂隙在云海中张开,裂隙深处有无数光点如蚊蚋飞舞。影像至此戛然而止,水晶表面的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液滴,落地时化作细如尘埃的文字,瞬间被风吹散,只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铜锈味。
“不好!”赵云突然拔剑,剑尖指向塔外,“方才塔震时,你们可闻齿轮声?像不像我军木牛流马的机括响,但更沉,像磨盘碾铁。”话音未落,塔外传来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如万蚁行军,还夹杂着某种尖锐的嘶鸣,似夜枭,却更冰冷。
第三节阴影机卫铁骸狂舞战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