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集:账本的笔迹(2 / 2)
纸条是用朱砂写的,字迹红得像血:“五月十三,黑风口交货,银货两讫。”
今天是五月十二。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苏承宗的声音冷得像冰,“劫驼队是假,要这盐引录才是真。”他突然抓住赵玉贞的手,将盐引录塞进她怀里,“你现在就去晋祠,把账册藏在圣母殿的佛像后面,那里有个暗格,是我去年翻修时特意留的。”
“那你呢?”赵玉贞死死攥着他的袖子,眼泪掉在账册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我去杀虎口。”苏承宗掰开她的手指,指腹擦过她冰凉的指尖,“巴图不能白挨这劫,再说,他们要的是账册,我去了,才能把注意力引开。”
“不行!”赵玉贞把账册往桌上一摔,“那是圈套!谭宗浚在杀虎口布了多少人?常家的人又憋着坏,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我不去,他们就会来太原。”苏承宗捡起账册,重新塞进她怀里,“隆昌号的伙计、库房里的货物、还有你我,躲得过吗?”他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睛,放缓了语气,“晋祠有护院,佛像后面的暗格又隐蔽,你在那里最安全。记住,不管听到什么消息,不管谁来找你,账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交出去。”
赵玉贞咬着嘴唇,泪水砸在苏承宗的手背上。她知道丈夫的脾气,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犟。当年他为了保住隆昌号不被洋人吞并,敢单枪匹马去天津找李鸿章的幕僚理论,如今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巴图送死。
“我跟你一起去。”她抹了把泪,开始解腕上的银镯子,那是陪嫁的物件,能当不少银子,“多个人多个照应。”
“听话。”苏承宗按住她的手,将账册往她怀里塞得更紧,“你藏好账册,就是在帮我。等我回来,咱们就把这烂摊子交给官府,再也不管这些勾当了。”
他转身往外走,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赵玉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另一句话:“做买卖,最怕的不是赔本,是分不清谁是朋友,谁是刀。”
她抓起账册,塞进贴身的包袱里,又往发髻里插了根银簪——那簪子的尖是淬了毒的,是母亲临终前给她的防身物。小王在外面已经备好马车,车轴上抹了新的桐油,跑起来悄无声息。
“往晋祠走,快。”她登上马车时,听见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更了。杀虎口离太原三百里,苏承宗就算骑马,也得走两天两夜。可那纸条上写的是“五月十三交货”,也就是明天。
马车碾过街角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在车帘上。赵玉贞摸着怀里的盐引录,纸页被体温焐得温热,却像揣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慌。她不知道,苏承宗在走出巷口时,悄悄把那半张记着常家当玉的纸条塞进了靴筒——他总觉得,那羊脂玉上的裂纹,才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杀虎口的风,此刻应该已经卷着沙砾,打在巴图带伤的脸上了吧。苏承宗勒紧马缰,黑马长嘶一声,朝着北方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很快就被太原城的夜色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