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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锦衣卫97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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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关键场景

星轨囚笼

第一章:冬至异象

天启五年冬至前夜,钦天监的铜壶滴漏“滴答”作响,已过三更。博士周延儒趴在浑天仪的铜圈上,鼻尖几乎要碰到刻度盘上的“冬至点”,呼出的白气在冰凉的铜面上凝成细霜。案头的《大统历》被烛火烤得发脆,朱笔圈出的日食时刻正随着漏箭上的水位缓缓推移,像条爬向终点的蛇。

“周博士还在忙?”值守的小吏端着热茶进来,撞见周延儒正用铅笔在西洋纸上画着什么。那笔尖在纸上划出的弧线,与浑天仪铜圈的轨迹惊人地相似,只是角度偏了半分——按《大统历》的算法,今夜子时三刻的日食应是“全食”,可铅笔勾勒的阴影,却在太阳边缘留了道细细的金边。

周延儒没抬头,指尖捻着枚磨得发亮的铜针,正往浑天仪的“紫微垣”刻度里扎。针尾系着的红线突然绷紧,像被无形的手拽了下,红线末端的小铜锤在刻度盘上晃出个诡异的角度,恰好指向西北方的“虚宿”——那是对应“凶丧”与“流亡”的星官。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铅笔在纸上戳出个小洞,“按西洋新法推算,今夜的日食该是‘偏食’,可钦天监的奏报写的是‘全食’。”小吏刚要搭话,却被他猛地抓住手腕,“去拿《交食历》!万历十年的那本,快!”

铜壶滴漏的水位又降了一格,漏箭上的“子”时刻度被水浸得发涨。小吏翻出积灰的《交食历》时,周延儒已将浑天仪的外层环架转到了极限,铜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有谁在啃噬金属。当万历十年的日食记录与今夜的轨迹重合时,他突然倒吸口冷气——两百年间,冬至日的日食轨迹竟偏移了整整三度,而《大统历》的修订本里,这三度被硬生生抹掉了。

“这不可能...”小吏的声音发颤,他指着历书上的朱批,“是徐阁老亲手校的,怎么会——”

“不是徐阁老的错。”周延儒的手指抚过历书边缘的墨痕,那是种极淡的烟墨,混了硫磺,遇热会变色。他凑近烛火,原本平整的纸页突然鼓起细泡,显露出行被刮掉的小字:“星轨西移,历算需改,然...”后面的字被刮得太深,只剩几个模糊的残笔,像串被掐断的哭腔。

窗外突然传来鸮鸟的啼叫,凄厉得像人在哭。周延儒推开窗,寒风卷着雪沫扑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西北方的夜空里,本该被月亮遮住的太阳边缘,果然露出了道细细的金边,像枚被啃过的铜钱。而更远处的虚宿方位,有颗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像盏即将熄灭的灯。

“是囚笼。”周延儒突然明白过来,抓起铅笔在西洋纸上画了个巨大的圆,将所有偏移的星轨都圈在里面,“有人在强行校准星轨,用修订历法的名义,把不听话的星官...关起来。”

小吏的茶碗“哐当”摔在地上,热茶溅在漏箭上,腾起的水汽里,漏箭的刻度竟开始模糊。周延儒这才发现,漏箭的木材里掺了细沙,遇热会膨胀变形——他们用来计时的工具,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敲得却比往日慢了半拍。周延儒望着太阳边缘的金边渐渐变宽,像要挣脱月亮的遮挡。他忽然想起徐光启临终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星轨如囚,人心是锁。”当时不懂,此刻浑天仪的铜圈在烛火下投出的影子,正像个牢牢锁住星官的笼子。

虚宿的那颗星彻底熄灭了。周延儒抓起《交食历》往钦天监正堂跑,纸页在风里哗哗作响,露出后面被人用朱笔涂改的痕迹——那些本应标注“星移”的地方,全被改成了“正常”。他忽然想起上个月魏党新任命的监正说过的话:“历法嘛,只要皇上看着顺意,准不准有什么要紧?”

值守小吏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周延儒回头时,看见浑天仪的铜圈突然发出红光,那些被铜针扎过的刻度开始融化,像被烧红的烙铁。而他留在西洋纸上的铅笔线,正顺着铜圈的轨迹,一点点围成个完整的圆——那是个没有出口的囚笼,把所有不肯屈从的星轨,都困在了里面。

冬至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周延儒在正堂的墙角发现了个暗格。里面藏着本徐光启亲笔的《新法算书》,书页里夹着片银白色的碎片,与传闻中的璇玑玉一模一样。碎片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边缘刻着的星纹,正指向西北方刚刚熄灭的虚宿——那是徐光启当年被贬斥时,对应的“流放”星位。

铜壶滴漏的水彻底漏完了。漏箭上的刻度已模糊成一团,再也分不清子时与丑时。周延儒握紧那片璇玑玉碎片,忽然明白,所谓的“历法修订”,从来不是测算星轨,而是用笔墨做锁,把那些预示着“变数”的星象,永远关在看不见的囚笼里。

可太阳边缘的金边不会说谎,熄灭的虚宿不会说谎,徐光启用性命藏起来的碎片,更不会说谎。

周延儒将《新法算书》藏进怀里,怀里的碎片微微发烫。他知道,要打破这星轨的囚笼,得先找到那把被藏起来的钥匙——那把钥匙,或许在某个被篡改的历法里,或许在某片不肯熄灭的星纹里,更或许,就在每个不肯屈从的人心里。

远处的钦天监钟楼敲响了晨钟,声音却比往日沉闷,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喉咙。周延儒望着西北方的天空,那里的虚宿位置,正有颗新的星子,在晨光里悄悄亮起。

星轨囚笼

第一章:冬至异象·续

“周博士,三更水已尽。”学徒捧着的茶盏在手里微微发颤,粗瓷碗沿的热气里,能看见他冻得发红的鼻尖。话音未落,他突然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浑天仪最内侧的璇玑环竟泛起幽蓝的光,像有片星空被锁在了铜圈里。

周延儒猛地回头,手里的铅笔“啪”地掉在西洋纸上。那圈蓝光正是从璇玑环中心透出来的,三年前王恭厂地裂时出土的璇玑玉被嵌在那里,徐光启亲手凿的榫卯严丝合缝,此刻玉面的星纹却像活了过来,渗出缕缕银白色的雾霭,在铜圈里缓缓流动,时而凝聚成星轨的形状,时而散作细沙,与徐光启生前用西洋话描述的“量子隧穿”景象分毫不差。

“徐阁老说过,”周延儒的声音发紧,指尖悬在蓝光上方,能感觉到一丝奇异的吸力,“这玉能穿透星轨的界限,看见本该存在的轨迹。”他想起徐光启临终前的演示:将玉放在烛火前,墙壁上的影子会分裂成两个,一个顺着《大统历》的轨迹,一个偏出很远,像条脱缰的马。

学徒手里的茶盏“哐当”落地,滚烫的茶水泼在浑天仪底座上,溅起的水珠在接触蓝光的瞬间突然悬浮,变成一颗颗微型的“日月星辰”,在银白色雾霭里旋转。“这是...妖法?”学徒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在乡下见过道士画符,却从没见过石头能让水往天上飞。

周延儒没理会他,目光死死盯着璇玑玉渗出的雾霭。那些银白色的气流正在铜圈上勾勒出另一个星图——虚宿的位置亮得惊人,比《大统历》标注的亮度高了三倍,而太阳边缘的金边被放大了无数倍,能看见细密的光斑,像被打碎的镜子。这才是西洋新法推算的真实星象,却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压进了玉里。

“是魏党的‘锁星术’。”周延儒突然明白过来,他抓起那本被篡改的《交食历》,往蓝光里一凑,书页上被朱笔涂改的地方立刻泛起黑烟,露出,主‘外夷入侵’。”墨迹在雾霭里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撕扯。

璇玑环的蓝光突然变亮,银白色雾霭中浮出个模糊的人影。周延儒屏住呼吸,那人影穿着徐光启常穿的布袍,正用铅笔在虚拟的星图上勾画,动作与他刚才的模样如出一辙。“星轨是活的,”人影的声音像隔着层水,“能被笔墨篡改,却瞒不过器物。你看那虚宿——”

话音未落,人影突然消散。璇玑玉的雾霭剧烈翻涌,虚宿的星纹在铜圈上炸开,变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往西北方飞去,像群被惊散的鸟。周延儒抓起铅笔在西洋纸上追着光点画,竟拼出了“努尔哈赤”三个字的轮廓——那是《大统历》绝不可能标注的“外夷”名号。

“周博士!”学徒突然指向窗外,西北方的夜空里,那颗本该熄灭的虚宿位置,竟重新亮起了微光,只是光芒比刚才更偏西,像被人强行拽了把。钦天监正堂的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魏党新任命的监正带着缇骑来了,手里举着的灯笼上,画着个简化的“囚”字。

璇玑玉的蓝光骤然减弱,银白色雾霭缩回玉面,只在铜圈上留下道淡淡的痕迹,像条干涸的河。周延儒迅速将西洋纸塞进《新法算书》的封皮夹层,又把徐光启的碎片按进璇玑环的缝隙——那里有个徐光启特意留的暗格,正好能藏下这枚钥匙。

缇骑的刀鞘撞在走廊的石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监正的尖嗓子越来越近:“搜!魏公公说钦天监有妖物作祟,扰了冬至的吉兆!”周延儒这才想起,魏党今早刚奏请皇帝,说今夜的全食是“天降祥瑞,主‘奸佞消亡’”——他们要的不是准确的星象,是能用来杀人的借口。

璇玑环的蓝光彻底熄灭,恢复成普通铜圈的模样。周延儒转身时,看见学徒正用脚蹭地上的茶水渍,那些悬浮过的水珠在青砖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像个没画完的星图。“什么都没看见,”周延儒低声道,“只是铜圈沾了水汽,反光罢了。”

监正带着缇骑冲进来时,周延儒正用布擦拭浑天仪,《交食历》被倒扣在案上,露出空白的封底。缇骑的刀在西洋纸上划过,留下道深深的口子,却没发现夹层里的秘密。“周博士倒是清闲,”监正的目光像条毒蛇,扫过璇玑环的位置,“听说你总用西洋法子算星象?不怕魏公公说你通敌?”

周延儒的手在布下握紧,指尖触到璇玑环缝隙里的碎片,冰凉的金属肌理传来微弱的震颤,像徐光启在提醒他什么。“不过是些边角料,”他笑了笑,将布扔进盆里,“哪比得上监正大人的‘锁星术’高明?”

监正的脸色变了变,挥手让缇骑退下:“好好当你的博士,别瞎琢磨不该看的星象。”他走到《交食历》旁,用靴底碾了碾封面,“这旧书早该烧了,留着只会惑乱人心。”

缇骑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后,璇玑环的缝隙里突然透出点微光。周延儒凑过去看,碎片的金属肌理上,徐光启刻的小字在光线下显出来:“量子隧穿,穿的不是星轨,是人心的障壁。”

学徒端来新的热茶,这次手稳多了。周延儒望着窗外重新亮起的虚宿,忽然拿起铅笔,在西洋纸的破口处补画了道弧线——那是被“锁星术”掩盖的真实轨迹,从虚宿一直延伸到紫禁城,像条通往真相的路。

铜壶滴漏重新注满了水,漏箭上的刻度在晨光里渐渐清晰。周延儒知道,只要璇玑玉还在,只要他手里的铅笔还在,那些被锁住的星轨就总有挣脱的一天。

就像被掩盖的真相,哪怕藏得再深,也会借着器物的微光,在某个冬至的清晨,悄悄露出痕迹。

星轨囚笼

第一章:冬至异象·终章

指尖离璇玑玉只剩半寸,周延儒的指甲已能感受到那缕幽蓝的凉意。窗外的天光却毫无征兆地暗下来,不是黎明该有的鱼肚白,而是像被谁用墨汁泼过的黑,连廊下的灯笼都显得昏黄如豆。

“怎么回事?”学徒的声音发颤,他指着天空,手里的铜壶滴漏差点脱手——本该在子时出现的日食,竟在黎明后骤然降临。残阳被啃噬成弯月状,边缘泛着妖异的红光,像块被生生咬掉半截的血饼。

周延儒扑到窥管前,青铜管冰凉的触感贴着脸颊。当残缺的日光穿过窥管,精准投在璇玑玉上时,玉面突然炸开道诡异的光斑,银白色的雾霭在光斑里翻涌,浮现出无数细碎的影像,快得让人抓不住——

是翻飞的火团,拖着长长的焰尾从空中坠落,砸在青石板上爆出火星,那景象与王恭厂爆炸时的火雨如出一辙;是断裂的牌匾,“钦天监”三个字被烈焰舔舐,木片在高温里卷曲成麻花;是从空中坠落的人头,官帽上的孔雀翎在空中划过弧线,周延儒认出那是去年因“妄议星象”被魏党处死的太史令……

最清晰的画面定格在最后一瞬:块青黑色的石碑正在炸裂,碑上“王恭厂”三个大字被烈焰吞噬,碎石飞溅中,能看见碑眼处插着的铁柱断成两截,银白色的金属断口在火光里闪着冷光——那是徐光启曾说过的“镇厂铁柱”,也是璇玑玉的同源器物。

“这不合历法!”周延儒猛掐指节,指骨发出“咔咔”的脆响。按西洋新法推算,今日的日食本应是“偏食”,持续时间不超过两刻,可此刻窗外的残阳已被啃噬得只剩月牙大小,且丝毫没有复原的迹象。他忽然想起徐光启批注的“星轨反噬”:强行篡改星象记录,会引发器物的记忆回溯,将被掩盖的灾祸重新投射出来。

璇玑玉的光斑突然剧烈收缩,影像瞬间消散。银白色的雾霭里浮出行小字,是用星纹拼凑的:“天启六年五月初六,辰时三刻。”周延儒的心脏像被攥紧——那是王恭厂爆炸的确切时间,魏党在所有档案里都将其改成了“巳时”,为的就是掩盖火药库本不该在辰时引火的真相。

“周博士!”学徒突然指向案头的《大统历》,书页正自动翻动,停在天启六年的五月,朱笔标注的“晴”字旁,竟渗出了暗红色的水渍,顺着纸页的纹路蜿蜒而下,像极了王恭厂地图上流淌的血河。

窗外的日食愈发诡异。残阳的月牙边缘突然渗出火星,像烧红的铁丝在黑布上划出的痕迹。周延儒抓起窥管往外看,日食的阴影里竟浮现出无数人影,有的举着火把奔跑,有的被气浪掀向空中,正是王恭厂爆炸时的惨状。他忽然明白,璇玑玉不是在“投射”过去,而是在“预警”未来——这些被掩盖的灾祸,终有一天会以更猛烈的形式重演。

“快把这些记下来!”周延儒抓起铅笔,在西洋纸上疯狂勾勒。光斑里闪过的铁柱断口、石碑裂痕、坠落的人头,都被他速写下来,线条凌乱却精准,像在与时间赛跑。学徒捧着砚台的手在发抖,墨汁溅在纸上,晕染的墨团恰好遮住了“魏党”两个字,像是冥冥中的庇护。

日食的阴影开始消退,残阳渐渐复原。璇玑玉的光斑彻底熄灭,只在玉面留下层淡淡的灰,像被火熏过的痕迹。周延儒放下铅笔时,才发现手心全是汗,西洋纸上的速写已连成完整的画面:炸裂的石碑指向紫禁城,断裂的铁柱上缠着“魏”字绸缎,坠落的人头戴着东林党人的官帽。

远处传来晨钟,钦天监的钟楼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周延儒将速写纸折成巴掌大小,塞进璇玑环的暗格里,与徐光启的碎片贴在一起。金属与纸张接触的瞬间,他仿佛听见玉面传来细响,像有什么东西被牢牢锁住,又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锁眼里悄悄转动。

学徒收拾茶具时,发现《大统历》上的暗红色水渍已经干涸,只留下淡淡的黄痕,像从未出现过。可周延儒知道,那些痕迹、那些影像、那些被掩盖的时间,都被璇玑玉记在了心里,就像日食终会过去,但被啃噬的残阳,总会在某个时刻,以更耀眼的方式提醒世人——

被篡改的历法可以骗人,却骗不过会记忆的器物,更骗不过藏在器物背后,不肯屈服的人心。

星轨囚笼

第二章:崇祯残梦

意识被拽紧的瞬间,周延儒觉得自己像片被卷进龙卷风的叶子。天旋地转中,璇玑玉的幽蓝光斑突然炸开,银白色的雾霭裹着他往深处坠,耳边的轰鸣越来越响,不是钦天监的铜钟,是无数铁器碰撞的脆响,混着百姓撕心裂肺的哭喊。

等他勉强睁开眼,口鼻已灌满刺鼻的硫磺味,呛得肺腑生疼。脚下的青石板滚烫,低头时看见自己站在条陌生的街道上,两侧的房屋塌了大半,烧焦的梁木横在路中间,上面还挂着半片被烧糊的绸缎,绣着的蟒纹歪歪扭扭——那是魏党官服的纹样,却被烧得只剩黑灰。

“快跑啊!西头又炸了!”有百姓撞在他身上,那人的发髻被燎得卷成炭团,手里还攥着块带血的饼,“王恭厂的火药库又塌了!天爷要收咱们啊!”

周延儒的手猛地摸向胸前,指尖触到衣襟上的刺绣。那不是他现在穿的钦天监旧徽,而是朵崭新的莲花纹样,花瓣里藏着个“历”字——这是崇祯元年才会启用的新徽,魏党倒台后,新帝特意下旨改的形制。

“现在是哪年?”他抓住个跑过的小吏,对方的官帽歪斜着,露出被烟熏黑的脸。

“崇祯元年啊!”小吏甩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周博士您糊涂了?魏公公倒台才三个月,王恭厂就又炸了,这是天谴啊!”

崇祯元年...周延儒的脑袋“嗡”地一响。他明明在天启五年的钦天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三年后的街道?胸前的莲花徽记还在发烫,针脚细密,绝不是幻觉。远处的西南方向腾起蘑菇状的黑云,与记忆里王恭厂爆炸的景象重叠,却又更烈,黑云中翻涌的火光几乎染红了半边天。

“周博士!您在这儿!”个熟悉的声音穿透轰鸣传来。周延儒回头,看见赵二的徒弟正从瓦砾堆里爬出来,半边胳膊被烧伤,手里举着块炸裂的璇玑玉碎片,“这器物又响了!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碎片的断口处泛着蓝光,与他贴身藏着的徐光启残片产生共鸣。周延儒接过碎片时,上面突然浮现出排小字:“星轨回溯,非为改命,是为证因。”字迹在掌心灼出痛感,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

百姓们还在往东北方向狂奔,踩塌的屋檐下,有个穿粗布褂子的老汉正抱着尊被熏黑的土地公神像哭,神像底座刻着的“天启六年”字样已被火燎得模糊。周延儒忽然看清老汉的脸——是王恭厂附近卖早点的张屠户,三年前爆炸时,他的小儿子被火雨燎去了半片头发。

“张老爹!”周延儒冲过去,“您不是在天启六年就...”

“死了?”张屠户抹了把脸,烟灰混着眼泪淌成黑痕,“托魏党的福,炸了三次都没死成!第一次丢了儿子,第二次没了摊子,这次...”他指着西南方向的黑云,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第三次?周延儒的心猛地沉下去。按正常时序,王恭厂只在天启六年炸过一次,可张屠户的话里,分明藏着更可怕的真相——魏党不仅篡改历法,还在重复制造灾祸,用百姓的尸骨掩盖璇玑玉的秘密。

胸前的莲花徽记突然发烫,灼得他掀开衣襟。徽记中心的“历”字竟在发光,透出底下藏着的半张麻纸,正是他昨夜塞进雕版的符号。此刻麻纸上的几何图形正顺着光线展开,在空气中拼出个完整的爆炸范围图,覆盖的不仅是王恭厂,连紫禁城的角楼都被圈在里面。

“他们要炸的是皇宫!”周延儒突然明白,“第一次是试验,第二次是演练,这次...”

话音未落,西南方向传来更剧烈的轰鸣。地面剧烈震颤,周延儒被掀翻在地,看见无数燃烧的火药桶从空中坠落,砸在街道上爆出团团圆火。有只木桶在他眼前炸开,飞溅的木屑上刻着个极小的“魏”字,与三年前王恭厂废墟里的标记如出一辙。

意识开始模糊,硫磺味渐渐淡去,耳边的轰鸣变成璇玑玉的嗡鸣。周延儒看见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张屠户的身影也在褪色,只有那尊土地公神像还在原地,底座的“天启六年”字样被新的刻痕覆盖,露出底下的“崇祯元年”——原来不是时光跳跃,是器物在回放未来的灾难,用最惨烈的方式告诉他:魏党的阴谋,从未停止。

坠落感再次袭来,这次是往上升。周延儒最后望了眼那条燃烧的街道,张屠户正抱着神像往火里冲,嘴里喊着“与其被你们折腾死,不如自己了断”;赵二的徒弟举着璇玑玉碎片往钦天监跑,蓝光在火海里像颗不肯熄灭的星;而他胸前的莲花徽记,在火光中映出个清晰的影子——是徐光启的轮廓,正对着他微微颔首。

“记住那些脸。”有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分不清是张屠户的哭喊,还是徐光启的低语,“记住每次爆炸的时辰,那才是真正的历法。”

猛地睁开眼,周延儒还趴在天启五年的钦天监案前。璇玑玉的幽蓝光斑已经消散,浑天仪的铜圈泛着冷光,学徒正摇着他的胳膊,脸色惨白:“周博士您醒醒!您刚才突然抽搐,嘴里还喊着‘崇祯元年’!”

胸口的衣襟平平无奇,没有莲花徽记,只有片被冷汗浸湿的痕迹。可周延儒的指尖还残留着硫磺味,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张屠户抱着神像冲进火海的背影,是赵二徒弟手里的蓝光,是三次爆炸里从未变过的、百姓绝望的脸。

他抓起铅笔,在西洋纸上疯狂书写,把崇祯元年街道的细节、张屠户的话、重复的爆炸次数全记下来。笔尖划破纸页,露出底下的符号,那些几何图形此刻看来,像极了三个重叠的爆炸范围圈,中心都指着紫禁城。

“这不是梦。”周延儒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璇玑玉的残片,金属肌理上传来微弱的震颤,像在回应他的话,“是器物在示警,是那些死在未来的人,借星轨的回溯,来求一个真相。”

窗外的日食已经结束,晨光透过窥管照在纸上,将“崇祯元年”四个字晒得发白。周延儒忽然明白徐光启说的“量子隧穿”是什么——不是穿越时空的法术,是器物记住的苦难,是冤魂借着星轨的缝隙,向生者发出的、跨越三年的呼救。

他将写满字的西洋纸折好,塞进璇玑环的暗格,与徐光启的碎片贴在一起。这次,金属与纸张接触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声极轻的叹息,像无数人在说:“记住我们。”

钦天监的晨钟再次敲响,比往日更沉,更缓,像在为那些还未发生、却已注定的灾难,提前默哀。

星轨囚笼

第二章:隧穿惊魂

酒旗上的“天启六年”四个字被火燎得发黑,却仍能看清那歪斜的墨迹——是魏党亲信题写的,笔锋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戾气。周延儒盯着那四个字,双腿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跟着狂奔的人流往东北方向涌动。西南方的天空已被蘑菇状的黑云彻底覆盖,热浪裹挟着碎石砸在脸上,竟没留下半点伤痕,只有种穿透幻影的冰凉。

“让开!都让开!”几个锦衣卫骑着快马冲过来,马蹄踏在燃烧的木板上,溅起的火星落在周延儒的官袍上,瞬间穿透布料,像穿过了层薄雾。他这才惊觉,自己此刻的身形是半透明的,能看见身后张屠户抱着儿子的背影,能看见酒肆掌柜正从废墟里刨出半坛烧刀子,酒液洒在地上,立刻被火星点燃。

“是真的...”周延儒喃喃自语,指尖穿过块飞来的碎石,那触感与璇玑玉的金属肌理惊人地相似。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缝里能看见街面的裂纹,裂纹中渗出的硫磺烟正顺着指缝往上爬,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星图——虚宿的位置亮得刺眼,比任何一次观测都要清晰。

人群突然骚乱起来,有人指着空中尖叫:“飞起来了!人飞起来了!”周延儒抬头,看见十几个百姓被气浪掀向高空,身体在黑云中翻滚,像被狂风卷走的落叶。其中个穿布袍的老者在空中挣扎时,周延儒认出了他——是徐光启,只是这张脸比记忆中年轻,正死死攥着块璇玑玉,玉面的蓝光在黑云中划出道弧线。

“抓住那玉!”地面上的魏党缇骑举着网兜嘶吼,网绳上缠着的铁丝闪着冷光,“魏公公说了,得玉者得天下!”

徐光启的身影突然在空中定格,转头望向周延儒的方向。尽管隔着漫天火光,周延儒仍能看清他嘴唇的动作:“星轨是桥,能通过去,也能回来。但得留下买路钱——”话音未落,老者的身影就被团火球吞噬,璇玑玉从空中坠落,正好砸在周延儒面前的青石板上,裂开的断口处,露出与他怀中相同的银白色金属。

周延儒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玉面,整个人就被股巨力拽向高空。风在耳边呼啸,他看见王恭厂的全貌正在眼前展开:地窖里的火药桶堆成了山,桶身上的“魏”字在火光中泛着红光;镇厂石碑的铁柱正在熔化,银白色的金属液顺着裂隙往地下渗,在泥土里汇成细流,像条藏在地下的银河;而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工匠尸体,手指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紫禁城的方位。

“他们在提炼金属液。”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赵二的徒弟,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手里举着块沾满血的账册,“魏党从三十八年就开始挖地道,把璇玑玉的碎末混进火药,炸一次,金属液就往皇宫渗一寸。他们要...”

账册突然在火光中燃尽,赵二徒弟的身影也开始透明。周延儒这才发现,半透明的不止自己,所有被卷入这场灾难的人,都在以不同的透明度存在——刚死的人最清晰,像还在淌血的伤口;死了半日的人已泛着白雾,像将散的烟;而那些早已化为焦炭的,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被雨水打湿的墨迹。

“这是记忆的叠加。”周延儒突然明白,璇玑玉不仅能回溯时间,还能储存死难者的记忆,每次爆炸都是次记忆的刷新,将更多人的痛苦刻进金属肌理。他胸前的衣襟此刻竟真的浮现出崇祯元年的莲花徽记,徽记中心的“历”字正在旋转,转出个细小的漩涡,漩涡里浮出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怀里的《新法算书》。

西南方传来第三次爆炸,比前两次更猛烈。周延儒看见紫禁城的角楼塌了半边,飞散的砖瓦中,有块龙纹琉璃瓦在空中划过抛物线,正好落在他脚边。瓦底刻着的“天启六年”字样下,还藏着行极小的字:“玉碎则龙惊”。

“该回去了。”徐光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像在耳边。周延儒转身,看见老者的身影站在黑云中,手里举着本完整的《璇玑问对》,书页在风中翻动,露出最后那句被血浸过的批注:“隧穿者,见因果,亦承因果。你既看见了他们的恶,就得把善带回去——”

黑云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手,有百姓的,有工匠的,有东林党人的,都在往他怀里塞东西:张屠户塞来半块焦饼,饼里裹着颗璇玑玉碎末;赵二的徒弟塞来那本燃尽的账册残页,上面的血迹突然显出字来;徐光启塞来的《璇玑问对》里,夹着张西洋星图,图上用红笔圈出的1644年方位,旁注着行小字:“民心即星心,民心聚,星轨自正。”

巨力再次袭来,这次是往下坠。周延儒死死攥着怀里的东西,感觉那些记忆正顺着指尖往身体里渗:张屠户失去儿子的痛,赵二被拷打的伤,徐光启临终前的憾,还有无数无名百姓在火海中的最后一声哭。这些情绪像滚烫的金属液,在他血脉里流动,与璇玑玉的残片产生共鸣,发出越来越响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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