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情深深雨蒙蒙4(1 / 2)
医者仁心
清晨的细雨轻敲着歌舞厅后院的石板地面,傅小曼撑着一把油纸伞,快步走向那排低矮的平房——歌舞厅女孩子们的宿舍。三天前,舞女小桃红突然高烧不退,身上起了可疑的红疹,其他女孩避之唯恐不及。
傅小曼轻轻叩门,里面传来虚弱的回应:"谁啊?"
"是我,蓝蝴蝶。"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小桃红苍白的脸露了出来:"蓝经理...您别进来,会传染的..."
傅小曼已经推门而入。房间狭小潮湿,弥漫着草药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小桃红裹着薄被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湿毛巾,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让我看看。"傅小曼坐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小桃红手臂和大腿内侧布满了红色疹子,有些已经溃烂流脓。作为现代人,傅小曼一眼就认出这是梅毒二期症状。
"去看过医生了吗?"
小桃红摇摇头,眼泪无声滑落:"没...没钱。而且这种事...传出去我就完了..."
傅小曼心头一紧。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性病不仅难以治愈,更会带来严重的社会歧视。许多女孩因此被迫继续卖淫,最终走向死亡。
"别怕,我有办法。"傅小曼握住小桃红颤抖的手,"你先休息,我去弄些药来。"
回到办公室,傅小曼翻出昨天杜邦先生给她的名片。那位法国医药商人或许有办法。她让车夫送她去法租界,在一家咖啡馆约见了杜邦。
"蓝小姐是说...梅毒?"杜邦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这确实很敏感。不过您运气好,我们刚到了一批新药,叫'606',专门治疗这种病。"
"砷凡纳明!"傅小曼脱口而出这个药物的化学名。
杜邦惊讶地瞪大眼睛:"您怎么知道?这药1909年才由德国人埃尔利希发明,在中国几乎没人了解!"
傅小曼暗叫不好,又说了超前的知识:"我在...国外医学杂志上读到过。"
杜邦将信将疑,但还是答应提供几支药:"价格不菲,但看在蓝小姐面子上,我可以打八折。"
"谢谢,我还需要注射器和消毒酒精。"
带着药品回到歌舞厅,傅小曼立刻为小桃红注射。她知道这种含砷药物副作用大,但在没有青霉素的年代,这是唯一的希望。
"接下来几天会很难受,但坚持住,会好起来的。"傅小曼帮小桃红盖好被子,"记住,以后一定要用安全套...我是说,那个...橡胶保护工具。"
小桃红羞红了脸:"蓝经理懂得真多..."
接下来的三天,傅小曼每天早晚都来查看小桃红的情况。高烧渐渐退了,皮疹也开始结痂。其他女孩听说后,纷纷来找傅小曼咨询各种"女人病"——月经不调、阴道炎、避孕...问题五花八门,却都难以启齿。
第四天傍晚,傅小曼在办公室整理出一份简易的"女性健康指南",包括基础卫生知识和常见病症处理。她决定在歌舞厅开设每周一次的健康讲座,帮助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女性。
"蓝经理,"小翠慌慌张张跑进来,"后门有个女人昏倒了,浑身是血!"
傅小曼立刻放下纸笔冲出去。歌舞厅后巷的阴影里,一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倒在血泊中,左肩有一处明显的枪伤。
"快帮我抬进去!轻一点!"
两人合力将伤者抬到傅小曼的休息室。检查伤口时,傅小曼在女子内衣里摸到一个小皮夹,里面除了一张学生证——"苏青,复旦大学文学系",还有一张写满密码的纸条。
"地下党?"傅小曼心头一震。她想起历史上这个时期,上海确实活跃着许多抗日地下组织。
没有时间多想,她专注于处理伤口。子弹擦过肩胛骨,没有留在体内,但失血很多。傅小曼用消毒酒精清洗伤口,然后敷上磺胺粉——这是她从杜邦那里高价买来的另一种珍贵药品,最后用干净纱布包扎好。
刚处理完,苏青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陌生的环境,她立刻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伤口会裂开。"傅小曼按住她,"你安全了,这里是大上海歌舞厅。"
"歌舞厅?"苏青警惕地环顾四周,"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蓝蝴蝶,这里的经理。至于为什么救你..."傅小曼拿出那张密码纸条,"我想你可能需要把这个送到某个地方。"
苏青的脸色变了:"你看了内容?"
"没有,也看不懂。但我猜这很重要。"
两人对视片刻,某种默契在沉默中达成。苏青轻声说:"明天中午前必须送到霞飞路128号的'老周书铺'。"
"你现在这样怎么去?"傅小曼皱眉,"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冒险帮我?"苏青不解地问。
傅小曼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因为我知道历史...知道你们在做正确的事。"
苏青疑惑地看着她,但失血过多让她无力追问。傅小曼安排她在自己的房间休息,承诺明天一早就去送信。
第二天清晨,傅小曼换上朴素的衣服,准备出门。刚走到大厅,就遇见了前来拜访的何书桓。
"蓝小姐,这么早出门?"何书桓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西装,显得格外精神。
"有点私事。"傅小曼含糊其辞,注意到何书桓手里拿着一本书,"何先生今天来是..."
"哦,我写了篇关于女性艺术家的评论,想请依萍小姐和您过目。"他递过那本书,"顺便归还依萍小姐借给我的《新青年》。"
傅小曼接过书,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何先生对时局怎么看?特别是...东北的情况?"
何书桓的表情严肃起来:"日寇占我东三省,政府却一味退让,实在令人愤慨!"他压低声音,"我在北平读书时,参加过几次学生游行。回上海后,也常在报上发表些含蓄的批评文章。"
傅小曼点点头,决定试探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为抗日做点实际的事,何先生愿意冒险吗?"
何书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坚定地说:"当然。蓝小姐为何这么问?"
傅小曼犹豫片刻,最终没有透露苏青的事:"只是好奇。抱歉,我现在必须出门了。"
离开歌舞厅,傅小曼绕了几条街确认没人跟踪,才来到霞飞路的"老周书铺"。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书店,书架上的书积满了灰尘,似乎很少顾客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