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圣诞诡异录之镜中豆蔻(1 / 2)
圣诞夜的雪下得发狠,教堂尖顶的十字架在暴雪里只剩个模糊的黑影。艾莉森攥着褪色的圣诞卡站在墓园铁门外,卡片上"豆蔻年华"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涨,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进来吧,雪要封路了。"卢卡斯的黑伞压得很低,伞骨上的冰碴掉进艾莉森的羊毛靴,冻得她打了个寒颤。他指尖夹着的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其中枚钥匙的齿痕深得反常,像被岁月啃过的石头。
墓园深处的守墓人小屋亮着昏黄的灯。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墙角的寒气。艾莉森盯着壁炉上方的老镜子,镜框上的雕花积着灰,镜面蒙着层白雾,像结了冰的湖面。
"这镜子有年头了。"卢卡斯往壁炉里添柴,火星溅在红砖上,"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物件,前主人是个女教师,总爱在圣诞夜对着镜子梳头。"
艾莉森的目光落在镜中——她的倒影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齐刘海垂在眉间,发梢还别着枚廉价的塑料雪花发卡。那是她十五岁时的模样,那个总觉得"必须让所有人喜欢"的年纪。
"时间真奇怪。"她摸着镜沿的雕花,木头冰凉刺骨,"明明过了十年,却好像昨天还在圣诞舞会上偷喝香槟。"
卢卡斯突然指向镜面角落。艾莉森凑近了才看清,镜中自己的耳后有颗朱砂痣,现实里的她根本没有。"1943年圣诞夜,女教师在这里自杀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什么,"据说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好,学生不喜欢她的课,校长嫌她太严肃,最后对着镜子割了腕。"
壁炉的火光突然暗下去。镜中的少女慢慢转过头,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发梢的雪花发卡闪着冷光:"你看,不被喜欢也没关系啊。"
艾莉森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木箱。泛黄的教案本散落一地,最上面那页用红墨水写着:"只要我喜欢,每一秒都是豆蔻年华。"墨迹洇透纸背,在地上晕成朵血花。
卢卡斯捡起教案本时,封皮掉下来片碎纸,上面粘着根灰白的头发。"她留着所有学生的差评,贴满了整整三本书。"他的拇指抚过纸页边缘,"却在最后一页写,'雪下得这么大,该为自己跳支舞了'。"
午夜的钟声从教堂传来时,镜中的少女开始旋转。她穿着褪色的红裙子,裙摆扫过镜面的白雾,露出后面更惊悚的景象——无数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在镜中重叠,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每个都戴着那枚雪花发卡。
"她们都想满足所有人。"卢卡斯的声音混着钟声震颤,"女教师、你那个总逼你考公务员的母亲、还有三年前在圣诞夜跳楼的女学生......"
艾莉森突然捂住耳朵。她想起上周在公司年会上,为了让客户满意,喝下整瓶白酒后吐在洗手间的样子;想起母亲总说"女孩子就该安稳",把她的画展邀请函扔进垃圾桶;想起卢卡斯求婚时,自己因为怕朋友觉得戒指太廉价而犹豫的瞬间。
镜中的少女突然停住旋转,鼻尖几乎贴在镜面上。她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艾莉森却看得清清楚楚——"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壁炉的柴火轰然炸裂。艾莉森转身时,看见卢卡斯正把那本教案扔进火里。纸页蜷曲的瞬间,她仿佛听见无数声叹息,像雪落在松枝上的轻响。
"时间早就给过答案了。"卢卡斯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干燥,"你看这镜子,记着所有真心,也照得出所有伪装。"
天快亮时,雪终于停了。艾莉森摘下无名指上的旧戒指,扔进壁炉的余烬里。戒指融化的瞬间,镜中的少女对她眨了眨眼,耳后的朱砂痣慢慢淡去,像从未存在过。
卢卡斯在门框上钉了块新木牌,用红漆写着"守墓人:艾莉森"。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镜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那些重叠的影子消失了,只剩下个穿着工装靴、笑容坦荡的女人。
"今天去买圣诞树吧。"艾莉森踢掉羊毛靴,赤脚踩在温暖的红砖上,"要最高的那种,挂满彩灯和铃铛,不用管别人觉得晃眼。"
镜中映出两个依偎的身影,窗外的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撒了满地的碎钻。艾莉森忽然明白,那些被岁月啃出的痕迹里,藏着的从来不是别人的期待,而是自己终于敢对世界说"我喜欢"的勇气。
壁炉里的灰烬还在发烫,其中枚未烧尽的教案纸碎片上,"豆蔻年华"四个字的轮廓清晰可见,像枚被时光吻过的印章。
圣诞树运到小屋时,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卢卡斯扛着树干往屋里走,松针上的冰碴掉进领口,他却笑出声:“这树比去年的高半米,够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