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徒念师恩意难休(1 / 2)
傅子渊刚跨出房门,便停顿了一下。
身后那道微弱却执拗的气息紧紧缠绕着他,像一根看不见的线,越拉越紧。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转身回望了一眼虚掩的门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快步离开。
门外,风卷起他的衣角,夜色如墨,远处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季掌门那边传来的争执声。
“情况到底如何?”他问门外等候的弟子。
那弟子脸色凝重:“季掌门在练功时走火入魔,现在意识模糊,神志不清,几位长老正在施法压制他体内的异动。”
傅子渊眉头一皱,立刻道:“带路。”
但就在他迈步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李太白。
他赤脚跑了过来,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可眼神却依旧亮得惊人。
“师尊!”他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傅子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不是让我回去休息?”李太白站在原地,语气里透着几分委屈,“怎么又偷偷去忙别人的事?”
傅子渊目光沉静:“掌门之责,不容推卸。”
“那你呢?你的责任是我。”李太白上前一步,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却被傅子渊轻轻拍开。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骤然降温。
李太白怔住了,手还僵在半空中。
“你这又是做什么?”傅子渊低声问,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疲惫和不解。
“我只是……不想你管别人。”李太白垂下头,声音低低的,“我想你是我的师父,不是别人的掌门。”
“胡闹。”傅子渊皱眉,“我身为掌门,自然要顾全大局。”
“那我呢?”李太白突然抬头,眼里一片灼热,“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只是个徒弟吗?”
傅子渊沉默了片刻,语气缓了些:“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护你、教你,尽我所能让你成才。”
“可我不想只是‘成才’。”李太白咬唇一笑,“我想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就像我对你说过的,我做这些事,是因为我爱你。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傅子渊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猛地抓住李太白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的角落,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李太白没有挣扎,反而顺势靠在他怀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你喜欢谁、讨厌谁。但我不管,我就是想把你占为己有。你教我做人,可我没学好,因为我心里装不下别人。”
“你——”傅子渊气得话都说不出。
“师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懂事?”李太白忽然笑了,笑得眼角泛红,“可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看着我,然后去救别人。”
他说着,轻轻松开了手,退后一步,仰头看着傅子渊,目光像是要把人烧穿。
“你说我是错的,那什么是对的?如果你是对的,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不爱你?”
傅子渊愣住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不知道是谁教你的歪理。”他最终只能冷声道,“但你要明白,我不是你能拥有的人。”
“为什么不能?”李太白追问,“你不也说过,感情是人的本能?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爱你?”
“因为你是我徒弟。”傅子渊一字一句,“因为这不是正常的师徒之情。”
“那什么是正常的?”李太白嗤笑一声,“你教我剑法、教我心法、教我说道理,可你有没有教过我,怎样不去喜欢一个人?”
傅子渊无言以对。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并非只是顽劣任性,而是早已深陷泥沼,连他自己都不愿拔出来了。
“你听我说……”他试图开口解释些什么。
“不要说了。”李太白却忽然打断他,眼中情绪复杂,“我不想听你讲道理。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为了我,放下那些所谓的责任、规矩、还有你口中的‘正道’?”
傅子渊沉默良久,终是摇头:“我不能。”
李太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所以,你终究是要抛弃我。”
“我没有抛弃你。”傅子渊皱眉,“我只是希望你能走出这种执念。”
“可如果走不出来呢?”李太白缓缓后退一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来呢?”
傅子渊看着他,眼神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丝动摇。
远处,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季掌门那边出了新的变故。
“我必须走了。”傅子渊转身,语气不再强硬,甚至带上了一丝无奈。
“等等。”李太白却再次出声。
他伸出手,这一次,轻轻搭在傅子渊的肩上。
“你刚才说,你会教我、会护我。”他低声问,“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你还愿意护我吗?”
傅子渊顿住了。
风掠过树梢,吹动了他的衣袂,也吹散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镇定。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将那只手从肩上拿下。
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李太白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到身影彻底隐没,他才缓缓低下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会后悔的,师尊。”傅子渊脚步一顿,未回头。
李太白的声音却从背后缓缓传来,低哑而缠绵:“你说不会抛弃我……可你刚才的样子,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缓步靠近,脚下的石阶被夜露浸湿,踩上去无声无息。
他的呼吸近在耳后,带着几分灼热与执拗,“师尊,我不是那种可以慢慢等的人。你若真想推开我,不如现在就动手,否则……”
话音未落,他已经贴上了傅子渊的背。
“否则我便不会再给你机会。”李太白轻笑一声,手臂悄然绕过他的腰际,将人牢牢抱住,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我不允许你再为了别人抛下我。”
傅子渊僵在原地,脊背绷得极紧。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具身躯滚烫如火,仿佛要将自己焚烧殆尽。
“李太白。”他低声道,声音里已有怒意,“你越来越放肆了。”
“是你说,感情是人的本能。”李太白贴着他耳畔,语调柔和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本能,偏偏只对你一个人起作用?”
傅子渊闭上眼,心头涌上一阵无力。
“这不是你的本能。”他语气冷了几分,“是你心魔作祟。”
“心魔?”李太白嗤笑一声,却不松手,“那你怎么解释你自己?你明明也动容了,不然为何一直躲我?为何每次我说这些话,你都选择沉默?”
他忽然用力一拉,将傅子渊转过身来,四目相对。
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一双燃烧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退缩,只有炽热和坚定,像一场注定要焚尽理智的大火。
“师尊,你不是无情之人。”李太白低声说,“你只是不敢承认。”
傅子渊终于动怒,反手一掌将他推开数步。
李太白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仍笑着站直身子。
“你打我?”他抹去唇角的血,眼神越发危险,“你是怕了吗?”
“我是失望。”傅子渊冷冷道,“你本该是个光明磊落、心怀大义的人。如今却被情之一字困住,连自我都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