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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鸟山三穗与王庆收(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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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不幸的小孩的故事。

他叫三穗,鸟山三穗,但这名字在1945年深秋的吉林乡下,没人认得,也没人稀罕认得。

大家、主要是屯里的乡亲们……再具体点主要是和三穗一般大的孩子们,他们私下里都叫他“小鬼子”。

这个称呼中的“小”,是考虑到三穗年龄后加上的“恶意”。

他像颗被狂风吹落的、未熟的果子,骨碌碌滚进了中国东北这片厚实的黑土地,滚进了靠山屯王家那铺着破苇席的土炕上。

那一年,他八岁,裹着一身辨不出原色的破棉絮,头发枯黄虬结,小脸皴裂得如同老树皮,只剩下一双眼睛,大而空洞,盛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惊恐和茫然。

当时把三穗送到王婶家来的是一位八路军的战士,一米八几的山东大汉,出现在村口的第一眼,乡亲们还以为是打了只鹿的猎户。

并不是说这位战士粗暴地对待了三穗,而是政委的原话就是“这小孩不能出一点事”。

不到二十岁的战士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哪有机会娶妻生子、学习小孩的抱法?于是他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像捧着炸药包一样把三穗夹在腋下进了屯子。

炸药包在战士心里就是这样贵重的东西。

在村里老人的指引下,战士来到了王婶家门前,空着的手里拽着张政委特意写下的条子,上面是“鸟山三穗”的汉字。

战士向王婶和王老头解释了三穗的来历,他是跟着溃败的关东军眷属队伍逃难时掉队的,没人知道他的父母现在怎么样。

战败的消息像野火燎原,恐惧和仇恨则烧得更旺。当这支狼狈的逃难队伍经过中国人的村落时,村里的人们拿着锄头、镰刀就围了上来。

事实上找不找得到趁手的农具已经不重要了,据三穗的回忆——“那些人的眼神就像刀子”。

混乱中,不知是谁推搡了他一把,他跌倒在冰冷的泥地里,再抬头时,那些曾经熟悉的、裹着和服的背影,已消失在漫天扬起的黄尘里,连头都没回。

他被抛弃了,像一件无人在意的碍事破烂行李。

村民们拿这个小孩毫无办法,其中也不是没人提出过一些“过激”的报复行为,但人又岂能做出与禽兽一样的行径?

后来,三穗被交给了路过的八路军。再后来,三穗来到了王婶家里。

战士把字条和三穗一同交给了王婶夫妇,他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这张四方字条的正反,指着上面全屯都没几个人认识的汉字说道:“喏,鸟、山、三、穗。我们政委说了,这个‘穗’在日本就是粮食的意思,这小孩也是农民的孩子。”

王婶心软,见不得活物遭罪,哪怕这是个“小鬼子”,她把三穗从战士手里拽起来,拍打掉他身上的土坷垃和冰碴子,叹了口气:“造孽哟,这么点个小人儿……”

王老头是个闷葫芦,一辈子都在地垄沟里刨食,老实得也像块土坷垃。他到死话都不多,说给三穗听的第一句话——即便三穗当时听不懂——就是给他重新起了个名字。

“王庆收,都是粮食,都是丰收,不打紧。”

战士在临走前留下了一些钱财,擦了擦三穗的鼻头,他并不觉得这个异国的小孩和本地的小孩有什么区别,一来二去倒还有些舍不得了。

“小家伙,我走了你要听王婶的话,要是我跑快点搞不好还能帮你追上你爹娘呢!”

后来,战士再也没有回来。同一天,村里的货郎说县城有日本人闹事,有兵被打死了……

王家穷,穷得叮当响。

土炕冰凉,苞米面糊糊稀得能照见人影,三穗的到来让本就紧巴的日子勒得更紧。

屯里人风言风语,戳王老头和王婶的脊梁骨。

“王老蔫,你捡个鬼子崽儿,图啥?养大了咬你手脖子?”

“王婶子,心善也不能喂了狼崽子啊!想想你家大儿子!”

王老头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表情,半晌才闷闷地吐出一句:“总归是条命。”

王婶则把三穗往身后拉了拉,用瘦弱的身子挡住那些刀子似的目光。

三穗听不懂太多话,但那浓浓的敌意和“小鬼子”的称呼,却依然能像刺刀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缩在王家炕梢的角落,像只受惊的鹌鹑。王婶给他端来一碗热乎的苞米碴子粥,他不敢接,只是用那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她。

王婶就把碗塞进他冰凉的小手里,粗糙的手指碰了碰他皴裂的脸颊,用起来她养自己孩子时的办法生硬地说:“吃!不吃就饿死!”

日子在寒冷和沉默中一天天度过。

三穗像王家养的一只沉默的猫,小心翼翼地学着干活:抱柴火,扫院子,给鸡撒把瘪谷子。

他学得很快,手脚麻利,生怕慢一点就被嫌弃、被赶走。

他怕见生人,尤其怕屯里那些半大小子。他们朝他扔石子,学着连他也听不懂的日本话怪叫,骂他“小鬼子”。

有次他被堵在村口的草垛旁,拳头和泥块雨点般落下来,他抱着头蜷缩着,不哭也不叫。他在来到王婶家前吃得不差,和这些从小就饥一顿饱一顿的孩子比起来强壮不少,但从未反抗过,生怕一反抗就会被赶出去。

还是王老头扛着锄头路过,像拎小鸡崽一样把那几个小子轰开,然后一言不发地把他拎回家。王婶用热水给他擦洗脸上的血污和泥,一边擦一边掉眼泪,嘴里骂着:“这帮天杀的猴崽子!”

三穗看着她浑浊的眼泪,想到了自己生死不明的母亲,第一次觉得这从来添不满柴火的冰冷土炕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渐渐地,那铺土炕上三穗的位置从炕梢挪到了炕头,离烧火的灶膛越发近了些。

王婶开始教他说话,指着碗说“碗”,指着水说“水”,指着天上的老鸹说“老鸹”。

三穗学得很认真,咿咿呀呀地跟着念,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他不再只是“小鬼子”,王婶也开始叫他“收儿”,王老头也偶尔闷头递给他一个烤得焦香的土豆作为奖励。

因为他学会的第二句中国话就是自己的中国名字。

至于第一句,那是自己穿军装的亲生父亲教的,他从来不说,因为父亲说那是中国人求饶时才会说的话,自己能听懂就行……

真正让三穗心头那块坚冰裂开一道缝的,是王婶教他写名字。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午后,窗外飘着细碎的清雪,王婶从炕柜最底下摸出个旧箩筐,里面有几张泛黄的毛边纸和半截快秃了的铅笔头。

她盘腿坐在炕上,把三穗拢在怀里,用那双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笨拙地握住铅笔,在纸上照着王婶从县城讨来的字条临摹。

“看好了,收儿,”王婶的声音带着点难得的柔和,“这是‘王’,咱家的王,代表大富大贵的王,知道吗?”

她一笔一划,写得很慢,很重,虽然不熟练得像是要把这字刻进纸里,但也是为了刻进三穗的心里。

“‘庆’,喜庆的庆,盼着咱家以后能有点喜庆事儿,比如等你长大了给你讨个媳妇儿……屯里可能有点难,没关系,我们去远点的村子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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